慢慢的, 就没了后来 – 一个女人的故事 (by 驿路阳光)

大学时,喜欢周六的晚上去看一场通宵电影。一般而言,大学附近电影院周末的电影大多是言情电影居多,国内国外的都有,适合大学生看。电影好看不好看,不是很重要,看电影只是一种大学时周末娱乐消遣的方式。
 
几个男男女女同学一起去,买几大包各种味儿的瓜子,草莓味,香蕉味,苹果味,麻辣味。瓜子是用旧报纸围卷成圆锥型的纸筒装的,装得很满很满,当然还有几瓶西安本地产的橙汁汽水,几瓶陶瓷罐装的酸奶,几盒箭牌口香糖。这就足够欢度一个周末良宵了。
 
电影都是很长很长的故事,演绎得特别缓慢,听着那些台词,只有几句听明白,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说些悄悄话,看完一场电影,几个人互相调换一下座位,接着看下一场。这样一个晚上下来,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机会。
 
下半夜看电影,看着看着都朦胧欲睡,那些细微丰富的感情表达,得盯着演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才能领悟的。还记得一些周末通宵电影的名字,如<<静静的顿河>>,<<莫斯科保卫战>>,<<飘>>……
 
大家都在似睡非睡中看,电影里突然的呼啸和刺耳的声音把晕晕欲睡的人都惊醒,再咬咬瓜子,喝一口汽水,继续挣着眼睛盯着荧幕看几眼。有的似乎都歪着头睡着了,雷打不动,还打起了呼噜。女生在磕瓜子时喜欢窃窃私语,笑得很小声。
 
但我暗暗发现,有一个她,总是一人静静地咬着瓜子,发出的声音特别清脆,喝汽水用小嘴轻轻的啜。随着电影情节变化,她一人时不时轻轻笑出声来,一人时不时也悄悄哭泣……
 
后来,她跟我们一起去西安渭河边春游,她不会骑单车,即使骑车的男生骑得很稳当,她也总是一路用小手紧紧抓住车架子,生怕掉下来。围在脖子上的红丝巾迎风飘扬,在绿油油的麦田里,显得特别有生机。她喜欢在麦田里独自走来走去,手里拿着一支油菜花,赤脚在河滩上蹦蹦蹦跳跳,留下一串串脚印在沙滩上。不过她歪着头咬玉米的样子,印象深刻。
 
几十年过去了,我们都小心翼翼保留着一张发黄的彩色照片。照片里,远远的是弯弯曲曲的渭河,春风里,她捧着一支油菜花,仰望着蓝天里的太阳,长长的头发倾泻而下,从照片里,有一种麦浪声飘出来的感觉,和着她鲜红的丝巾,有一种美好时光凝固了的感觉。这凝固的美好,也属于那时的我们。
 
后来,她跟我们一起去爬华山,文静消瘦的她爬得比谁都快。
后来,她跟我们一起去秋游宝鸡,在姜太公钓鱼台,她捡起一片落地的秋叶,眼望前方,静静发呆。
后来,她毕业后自愿去了很遥远的贵州大山里做了一名小学老师,听说那里很贫穷落后,这事,当时让很多人费解。
后来,听说她回了城,做了一家文学杂志社编辑,那是8年前的事。
后来,听说她写了很多诗。
后来,听说她也画了很多画。
后来,听一个她的闺蜜说,她在大学里就没好好谈过一次恋爱,这让她后来一直感到后悔,虽然当初追她的男生无数,我知道的就有二个。
后来,在微信群里,有个大学同学说,她居住在深圳,开了一家很大很有名气的时装设计公司,在报刊杂志经常发表诗歌散文,公司设计的时装很有风格,是新潮年轻人的至爱。
后来,听说她又移民到了美国西雅图。
 
以前没人知道她会画画,只知道她懂很多诗词,也练过书法。不过,我倒记得她当年在大学里发表过的一首诗,是这样的:
 
<<遇见>>
 
那一天,
一场偶遇,
竟然惊艳了我迷离的双眼。
柔柔绵绵, 惺惺相惜,
湿润了心窝里残存的柔软。
 
待我睁开睡眼,
我想着,用心去感受,
那份难得的遇见。
我想着,用心去珍藏,
那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 
不忘记,
镌刻那份美丽。
不忘记,
铭记那份心动。
 
一份遇见,
暖若春阳。
有一天,
即使我褪却了红颜,
白了华发,
皱了眼纹,
心,一生都是你的初见。
 
后来,慢慢的就没了她的“后来”……
 
想一想,很多人和事也是这样,随着岁月流逝,慢慢的就没了后来,淹没在时光里。
 
一生中遇见或擦身而过的人千千万万,能在有限的记忆空间里重新浮现的人,有几个TA呢?好好珍惜有缘人,不但要有”从前”,还要一直有”后来”。这,容易做得到吗?

1 Commen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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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Simon

    共鸣得一塌糊涂,只不过俺们的故事是在圆明园那旮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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